從路邊小攤,到山東最大黑惡集團的頭目,徐宗濤用了數(shù)十年;鹌雌鸺摇团蓪ι、汽車追逐槍戰(zhàn)……本該是電影中的場景,卻被徐宗濤搬到了現(xiàn)實里。
2000年,濟南多部門聯(lián)合行動,公開審理徐宗濤,聲勢浩大驚動全國。根據(jù)工作人員回憶,在相同的時間里,四個法院五個法庭公開審理,單單是證人就來了四百多名。為了給這幫亡命徒打印材料,居然用壞了兩臺復印機!
公檢法拉卷宗的時候,本以為一輛車就夠了,可車廂裝滿都沒有拉完。徐宗濤被槍斃之后,他這罪孽深重的一生,被導演和編劇搬上大熒幕。
而本期文章要帶來的內(nèi)容,便是黑老大徐宗濤的罪惡十年,警方打滅山東特大黑惡集團。
一,攤主出身,反而吸血攤主
關于徐宗濤罪惡的一生,要從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濟南天橋區(qū)說起,迎著改革開放的紅利,很多人出來做小生意。
徐宗濤也想創(chuàng)業(yè)養(yǎng)家,所以在三十多歲的年紀,從批發(fā)商手里進貨,在街頭賣啤酒、賣零食、賣燒烤……因為機緣巧合,還曾經(jīng)做過家電生意。
混跡在社會底層,徐宗濤的那顆貪婪之心,很快就開始膨脹,他甭說長期的艱苦奮斗了,連短期的低收入都無法忍受。因此,徐宗濤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收保護費、爭搶地盤、拉幫結派……成了街頭的小混混。
到1992年,徐宗濤被警察逮捕,送進了監(jiān)獄里?梢驗樯眢w原因,所以在一年后被取保候審。徐宗濤再次回到社會之后,非但沒有痛改前非,反而變本加厲的,勒索街頭的商鋪,通過暴力手段收取所謂的保護費。
一條街兩條街的地盤,并不能滿足他徐宗濤的貪婪之心,他招攬了社會上的多名閑散人員,組成了涉黑幫派,向外擴張地盤。而在擴張的過程當中,必然會得罪社會別的大小團伙,所以徐宗濤他們,跟很多人結下了仇怨,而且越結越深。
這為后面的幫派槍戰(zhàn),埋下了深深的伏筆……
附近的商鋪深受其害,就拿賣肉的屠戶舉例,起早貪黑累到筋疲力盡,還沒有收攤呢,誰知徐宗濤帶著人來了。屠戶只能無奈拉開抽屜,任由徐宗濤的小弟抓錢,飽受欺凌之后,卻敢怒不敢言。
徐宗濤團伙,短短一年的時間里,造成五人死亡、二十多人受傷、巧取豪奪一百二十多萬,通過暴力手段,積累了血淋淋的原始資本。但地盤總共也就這么多,商家怨聲載道苦不堪言,總不能同時向兩個黑惡團伙交保護費吧?
所以徐宗濤如果想“發(fā)家”如果想養(yǎng)更多的小弟,勢必要跟別的涉黑團伙血戰(zhàn),把別的黑惡團伙打出濟南。而在同一時期的天橋區(qū)黑色地帶,有個名叫“楊斌”的黑惡團伙頭目,早就成名已久。
(徐宗濤)
楊斌這種江湖老骨頭,跟徐宗濤這種新肉,來了一場命運的碰撞。這里先說說楊斌的下場,他去找當?shù)刂娘L水先生算命,算出這輩子最后的死法,是頭頂不會挨著天,腳底板不會挨著地。
楊斌一聽這話,心里還美滋滋的,認為天下很少有這種死亡方式,自己大概率壽終正寢?珊髞,楊斌在面對警方逮捕的時候,因為拒絕放下武器,拒絕束手就擒,所以被當場擊斃,尸身掛在了樹上……不過這也是題外話了。
二,槍擊血斗,火拼起家
言歸正傳,在山東濟南市,楊斌的外號叫偉偉,常年在天橋地區(qū)活動,他的所作所為,用惡貫滿盈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天橋區(qū)的諸多商戶,在評價楊斌的時候,則說:“這渾蛋做的惡,槍斃十次都不夠!”
殺人滅口、毀尸滅跡、搶掠婦女……楊斌不僅心狠手辣,而且特別記仇,如果誰要是得罪了他,非硬著頭皮報復不可。反觀徐宗濤,很快就在濟南打出了所謂的名氣,團伙逐漸壯大,越來越囂張。
關于楊斌跟徐宗濤的矛盾,按照江湖上的傳聞,大概有三個說法:
第一,徐宗濤性格太狂妄,總是在濟南橫行霸道,而楊斌看不慣這種人,所以才動手收拾。
第二,據(jù)說徐宗濤剛剛出來混的時候,是在楊斌麾下做馬仔的。大哥帶著小弟參加酒宴,喝酒喝醉之后,楊斌惹怒了徐宗濤,所以結下了梁子。
第三,則是濟南黑惡勢力的頭目左亮,因為跟徐宗濤有仇,所以派楊斌下狠手,除掉徐宗濤。
以上三種說法,可能是其中一個原因,引發(fā)了倆人的生死之仇;也可能是三個原因都有,所以才展開火拼。但這些并不是特別重要,重要的是新老勢力之間,來了一場你死我活的惡斗。
1994年7月9日,楊斌帶著手下的小弟,趁著夜色殺入了順河街59號,手持長短槍支,沖入徐宗濤家里。
后來根據(jù)警察的推測,楊斌這幫人進入徐宗濤家里,是為了取走徐宗濤的性命,可沖進去之后,并沒有看到徐本人。順河街59號,里面住著兩個老人,乃是徐宗濤的父母。
隨著一聲聲槍響,震碎了順河街的夜晚,徐宗濤從此之后,跟楊斌結下了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
(圖片來自網(wǎng)絡)
由此也可以看出,楊斌猶如瘋狗一般,牙齒和爪子又硬又尖又歹毒,瘋起來連老人都不放過。這血海深仇,讓徐宗濤雷霆暴怒,發(fā)誓要去找左亮和楊斌報仇。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可左亮、楊斌、徐宗濤等人翻起的浪花,清一色的都是黑浪。
就拿左亮來說,是該天橋區(qū)的第一黑老大,他家的東西放門口,從來沒誰敢去偷,誰要是出言不遜,就會遭到連續(xù)多年的虐打。到1995年,徐宗濤翅膀硬了,無論是出于仇恨還是出于利益,他決定做掉左亮。
6月11日,有人將情報悄悄發(fā)給了徐宗濤,內(nèi)容是:左亮和幾個馬仔,正在醉仙樓喝酒。徐宗濤立刻派出手下,攜帶長短槍支和管制刀具,沖進了左亮所在的包房。突然襲擊開槍就打,結果可想而知,左亮被打得慘敗。
當殺手離開之后,飯店的工作人員趕緊撿起左亮等人的斷手和斷腳,抬著左亮去醫(yī)院搶救。
左亮失去了手腳之后,濟南某醫(yī)院的醫(yī)生說,可能很難重新接好。馬仔為了救左亮,所以從北京請來名醫(yī),希望能接續(xù)老大的雙手。緊接著,來醫(yī)院看望左亮的所謂道上人,擠滿了住院部的四層樓。
從此之后,徐宗濤徹底打掉了競爭對手,風頭正勁,稱霸全區(qū)。走到這一步之后,徐宗濤也跟很多的黑惡勢力一樣,想要打出天橋區(qū),把黑手伸向整個濟南,乃至于整個山東。
犯罪集團和犯罪團伙,一字之差十年巨惡,而徐宗濤羽翼豐滿之后,立刻就著手擴充團伙實力,朝犯罪集團的方向發(fā)展。例如在1998年,徐宗濤先是強行插手濟南的客運行業(yè),又搶奪八里橋蔬菜批發(fā)市場的地盤,他們這幫人的黑手越伸越長。幫派槍戰(zhàn)、相互射擊、背后偷襲、報復對方父母、深夜突然刺殺……類似的手段層出不窮,徐宗濤通過血腥和暴力,逐漸在濟南站穩(wěn)了腳跟。
就拿該集團的二號打手黃勇來說,為了爭搶八里橋市場的地盤,帶著人跟仇家開槍對射。恰好有兩名路人經(jīng)過,遭受無妄之災,眼球被打傷。再例如,黃勇在一次追逐槍戰(zhàn)的過程當中,開著兩輛小轎車,追殺仇家的小貨車,雙方接連不斷地開槍對射,打得是難解難分。徐宗濤靠著手下的一群打手(至少92人)在山東作惡多端臭名昭著,對社會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
為了擴大黑惡勢力的收入,徐宗濤出資兩千萬巨款,開辦怡華集團,想要通過合法途徑洗錢,到1999年的時候,至少擁有七千萬可支配的資產(chǎn),勢力猶如滾雪球一般越來越龐大!
舉例來說,徐宗濤有個關系很好的朋友,常常一起出入風月場所。而徐的這個朋友愛賭錢,在德州某娛樂城打牌的時候,輸?shù)袅司湃f五千塊錢。
老板并沒有認出此人的背景,不知道此人跟徐宗濤有關系,所以并沒有退錢,因此招來了災禍。徐宗濤得知之后,一怒之下派出打手黃勇,連同十多個手下,持長短槍支沖入德州娛樂城。這十多個亡命徒,在娛樂城連打帶砸,把富麗堂皇的大廳,搞的是一片狼藉,并且搶走了十萬多塊錢的鈔票。
賭場老板一打聽,才知道自己得罪了徐宗濤,趕緊帶著幾十萬鈔票負荊請罪,想登門道歉。那老板低三下四的,一口一個濤哥地喊著,不僅奉上一箱現(xiàn)金,還分出賭場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徐宗濤性格狂妄,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過那賭場老板,僅僅說了一個字:嗯。
到上世紀末,徐宗濤已經(jīng)積累了近億元的財產(chǎn),這在當時屬于是一等一的大富翁,在山東橫行霸道,無惡不作。
三,警方出手,雷霆打擊
1999年3月,山東警方做出決定,要徹底打掉“徐宗濤犯罪集團”,于是派出四位精銳偵查員,去收集徐宗濤等人的違法證據(jù)。經(jīng)過六十多天的深入摸查,基本掌握了該集團主要頭目的犯罪事實,偵查員寫成一頁又一頁的報告,隨后上報領導。
以徐宗濤為首的黑惡集團,組成了一個塔型結構,他本人專門管理手下的七名骨干,而七名骨干則有不同的分工。
有人負責開設秦樓楚館、有人負責敲詐勒索商戶、有人收取保護費、也有人專門負責火拼……甚至想要朝“以黑養(yǎng)商”的方向發(fā)展,照這樣下去后患無窮!
山東警方的多位刑偵專家組成專案組,為徹底打掉徐宗濤一伙,連續(xù)多天制定打黑計劃,研究行動方案。
首先,第一步便是抓黃勇,也就是說先把徐宗濤集團的魔爪剪掉,但前提是要避免或減少警方傷亡。黃勇在當時,屬于是山東一等一的危險分子,而且此人涉黑多年之后,想要另立山頭,商量著跟徐宗濤“分家”。
警方只要抓了黃勇,便可撬開此人的嘴,上能掌握徐宗濤的黑惡鐵證,下能查清該集團的亡命徒名單。
計劃制定之后,專案組悄悄展開了抓捕行動,早就得知該犯罪集團的關系網(wǎng)龐大,為了避免驚動此人,所以行動要掩人耳目,切不可大張旗鼓。根據(jù)手里掌握的情報,黃勇身邊至少有十多個馬仔,住著獨門獨院的別墅,攜帶多把槍支。
所以抓捕黃勇,要尋找一個安全的機會,盡量避開黃勇家的那一棟別墅。
1999年5月30日夜里,警方的便衣偵查員,將重要情報發(fā)給領導,查出黃勇帶著馬仔,進入了一家夜總會,吆五喝六的態(tài)度極其囂張。
于是乎,六名警察持槍沖入夜總會,抓住了十二名馬仔,卻唯獨沒有抓到黃勇。黃勇去哪了呢?此人極其狡猾,逃出了警方的包圍之后,開著一輛小轎車,猶如人間蒸發(fā)了一般。
公安局的領導,要求盡快抓獲黃勇,為此下了死命令。警察連續(xù)多天,在黃勇有可能出現(xiàn)的城市摸查,猶如大海撈針一般,想要找到此人的藏身之處。調查公路、酒吧、賓館、歌廳……警方一直查到了6月6日下午,眼看著太陽落西山,有兩位警察正準備找個地方吃飯呢,突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便衣警察劉克和謝士其,小心翼翼的便跟了上去,就去追黃勇所乘坐的那輛白色小轎車。便衣沒敢跟太近,主要是怕引起黃勇的懷疑,根據(jù)目測的初步觀察,那輛白色小車里,滿載著五個人。當便衣追到了泰安的繁華鬧市區(qū),沒有再繼續(xù)跟蹤,而是打電話聯(lián)系領導,說基本確定了黃勇藏身的區(qū)域。
到了夜里21點左右,兩位便衣警察,當面向抓捕組匯報情況。
山東警方立刻拉起一張圍捕大網(wǎng),要在泰安擒拿黃勇,要求警員要拿出果敢和擔當,不怕犧牲敢奉獻。反觀黃勇,他正想著要躲到什么地方呢,殊不知身后的便衣警察,已經(jīng)悄悄跟蹤尾隨。白色小車在路口調頭的時候,正是車上五人注意力分散的時候,警方突然沖出,朝天開槍警告黃勇。
“把手抱在頭上!”
“誰動我就打死誰!”
劉克帶著同事們,怒吼著便圍了上去,當場抓獲黃永等人,查獲多把長短槍支,子彈兩百多發(fā),以及多把管制刀具。
再看另外一邊的徐宗濤,得知手下的黃勇落網(wǎng),嚇得他急忙出逃,到這時候才知道法網(wǎng)恢恢已經(jīng)晚了。警方追捕徐宗濤,一直追到了9月29日,依舊沒能擒拿該集團的頭目,所以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面對社會各界的質疑,山東警方為了盡快抓到徐宗濤,所以用了一招“欲擒故縱”之計。警方先是在名單上,劃掉了徐宗濤犯罪集團在逃頭目的名字,擺出一副不再追緝的架勢。
公安領導也站出來偶爾“放話”施展障眼法,大概意思是:“我們并不想抓徐宗濤,主要是因為黃勇犯事兒太多,所以想讓徐宗濤出來,證明黃勇這個家伙有罪……”
果不其然,公安領導此話一出,徐宗濤很快就得知了所謂“真相”還為此出了一筆信息費。
徐宗濤很高興,認為這僅僅是虛驚一場,他這才敢通過電話聯(lián)系外界。殊不知,電話撥出去之后,立刻就被警方監(jiān)聽到。
負責追緝的警察,要在凌晨才能下班,天不亮就要起床,誰泄密處分誰。在這種工作強度下,很多警察的衣服來不及換,發(fā)出難聞的氣味。
12月22日21點左右,抓捕組開著四輛普通的汽車,裝作是普通的市民,進入了濟南棋盤小區(qū)。來了二十多人,除了隊長之外,警員不知道今天要抓誰。
按要求,汽車座椅全部放平,警察要盡量躺在車里,任何人不許說話、不許抽煙、等待命令……過了大概兩個多小時,徐宗濤乘坐一輛桑塔納汽車進入小區(qū),馬仔先是下車,看看周圍有沒有警察。
五分鐘之后,徐宗濤帶著三名馬仔下車,正準備上樓呢,警察突然就沖了出來。抓捕過程很順利,徐宗濤都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警方的槍口頂住了腦門。緊接著,警方搜查徐宗濤的三套房子,查出大量贓款和槍支彈藥。
濟南公安局,列出了徐宗濤十六項罪名,移交給檢察院。根據(jù)濟南的工作人員回憶,從2000年夏天開始,五個法庭同時公開審理,一直審理到冬天。來了四百多名證人,為了打印材料,用壞了兩臺復印機,汽車拉卷宗的時候,愣是一車都沒有裝完……
2002年4月4日,連同徐宗濤在內(nèi)的五人,一步步走上了刑場,迎接正義的子彈。
后記:
從啤酒攤老板,到刑場上的子彈,徐宗濤用了十多年的時間,畫出了黑色人生的大起大落。
他不想合法經(jīng)營也不本分做人,法律不僅是道德的底線,也是這個社會的雷池。
非要逾越雷池,人生之路只會越走越窄,徐宗濤便屬于是典型的反面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