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qū)塊鏈、數(shù)字貨幣、航空、電商、礦機,一個個光鮮亮麗的詞語讓無數(shù)人為之瘋狂,投資者們將自己多年積攢的血汗錢換成一臺臺“挖礦機”,懷揣著金光閃閃的夢想,卻又親眼看著它化為泡影……近日,上海市青浦區(qū)人民檢察院以涉嫌集資詐騙罪、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對被告人周行等8人提起公訴。“杜鵑出行鏈”布下騙局
周蘭和周行是一對姐弟,周蘭早早外出工作,弟弟周行一路讀到碩士。周行畢業(yè)后來到上海打拼,2005年創(chuàng)立了杜鵑航空服務有限公司后對姐姐說:“你來我的公司工作吧。”
于是,周蘭從一名銷售人員搖身一變成為航空服務公司副總經理。
這家公司主要從事機票、高鐵票、酒店訂票的銷售,而到了2014年,公司率先開發(fā)了一個叫“一鍵登機”的APP,客戶可以在軟件上訂票,大大減少了人力物力支出,使得公司能夠賺取更多差價。
周行又將目光放至機場服務,他與全國100多個機場進行合作,派出服務團隊給客戶提供各種便捷服務,包括代理辦理登機、快速通道、電動車接送等。
周行陸續(xù)成立了杜鵑商務服務有限公司、杜鵑控股集團有限公司等,最鼎盛的時期,他一人手中便擁有8家公司。
周行為了擴大經營產業(yè)鏈,于2018年初找到專業(yè)軟件開發(fā)人員劉立國,研發(fā)了一款“杜鵑出行鏈”APP。為宣傳,周行組織了大型宣講會,募集大批“投資者”(多為45歲以上中老年)參加,他描述這款“杜鵑出行鏈”的優(yōu)勢:
這是我們集團所打造的去中心化的實體消費應用平臺,通過這款軟件就可以對接所有的航空公司服務以及其他戰(zhàn)略伙伴旗下的資源,‘杜鵑鏈’還具有消費智能合約資產配置等種種功能,是一種交易上的新渠道,是一款可以媲美支付寶、微信的軟件!”
在座的“投資人”們由于缺乏專業(yè)知識,很快就被吸引,紛紛下載充值。僅是2018年6月至12月,周行等人便通過“杜鵑出行鏈”非法吸收公眾存款1.5億元。
在大肆斂財之后,周行卻著手將名下幾家公司法人身份轉移給自己的合伙人杜文輝,而周行卻在背后仍然掌握著公司的實際運營,杜文輝最終淪為他的傀儡。
資金鏈斷裂后瘋狂集資
由于周行吹噓在軟件內儲值即可得到遠超銀行儲蓄利率的每日高額收益,軟件運營和人力物力消耗成本使周行的公司很快就入不敷出,他想起了2018年4月認識的費濤。
費濤其實是一名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的監(jiān)外執(zhí)行對象。但,周行并不在意,他被費濤所描述的區(qū)塊鏈投資、虛擬貨幣所吸引,兩人很快達成合作。
周行提供平臺,以他多家公司為基石,將“杜鵑出行鏈”中的一項子功能“計步器”交由劉立國開發(fā)成一款獨立軟件,名為“挖礦機”,并宣稱杜鵑集團推出一全新虛擬貨幣“杜鵑花”,即將在國際認可的境外VVBTC交易所上市。
費濤負責包裝推廣,他成立“杜鵑商學院”,前往北京、江蘇泰興、江蘇溧陽、湖北孝感、云南文山等地進行巡回宣講,每月開展一場,每次吸引“投資人”千余名。
兩人看似惺惺相惜,但實際也互留一手,費濤帶來了親信唐榮軍,專職在杜鵑集團內部成為費濤的眼線。費濤還將陸斌安插在周蘭手下與其共同操作收鏈、買鏈。
周行則要求周蘭將她老公的侄子陳小超吸收進來,負責杜鵑出行鏈的后臺交易,牢牢控制住費濤的資金開支。
每到一處,他們都在當?shù)刈庀潞廊A星級酒店,安排迎賓、禮儀、主持、表演、頒獎等一系列流程,甚至專門編寫了主題歌曲《杜鵑之歌》,現(xiàn)場傳銷氛圍濃郁,配合上周行等人的輪番煽風點火,“投資人”們紛紛掏出家底。
這些行徑,在后續(xù)辦案過程中全部作為證據在法庭出示,檢察官王勝全面審查判斷運用證據,不但積極引導公安機關取證,還要求提供周行等人宣講的相關視頻、照片等電子數(shù)據、視聽資料,從而更加有效地、直觀地指控其罪行。
而所謂的“挖礦機”,宣稱能夠充值和積攢走路步數(shù)獲得“杜鵑花”,換取“杜鵑幣”,每日升值,可隨時轉賣給公司,確保不會虧損,與炒作比特幣、狗狗幣隨時都要盯盤且耗電量巨大相比更方便快捷還省電。實際上“杜鵑幣”的市值都是由周行等人在暗箱操作。就這樣,一部安裝了軟件的僅價值千元的雜牌手機,被賣出了5~20萬元的天價。
隨后,周行稱杜鵑花交易平臺封鎖,僅能購買但暫時不可賣出,封鎖期間,他們在后臺進行操作,使得“杜鵑幣”的價格從發(fā)行價的1元一份不斷上漲至近20元一份。大批中老年“投資人”情緒高漲,通過賣車、賣房、刷信用卡、借款等方式追加投資。
案發(fā)后,公安機關定罪時,原本將“牡丹出行鏈”部分和“挖礦機”部分都以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移送審查起訴,后檢察官王勝經調查核實,發(fā)現(xiàn)所謂“海外上市”、“每日升值”均為杜撰捏造,周行等人故意騙取被害人錢財,非法占有目的明顯,檢察機關變更罪名為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集資詐騙罪。
投資人血本無歸,檢察機關追贓挽損
當最后一波“韭菜”入市,周行等人開始收網。2019年8月初,“杜鵑幣”突然開始跳水,然而買幣的人卻依然無法進行交易轉賣。截至2019年8月30日,“杜鵑幣”跌至每份人民幣0.01元!
此時,杜鵑公司總部已人去樓空,2019年初,周行等人就開始卷走大量資金并揮霍無度,周行曾將1100萬余元轉至自己名下公司內使用,費濤將650萬余元轉至個人名下,2019年1月,陸斌從自己掌握的資金鏈中取出440萬元交給費濤,2019年4月,唐榮軍取現(xiàn)500萬元,隨后下落不明。
由于周行等人在出逃之前將所有設備內的數(shù)據全部清空,公安機關一度無法取證,只能以前來報案的300余人軟件內所示金額6000萬余元為準,檢察官了解其中情況后,立刻與公安召開聯(lián)席會議,指導本案定性取證,會同審計人員對審計口徑進行研判,認為本案涉案金額應當以周行等人實際控制的數(shù)家公司對公賬戶為審計對象,指導并協(xié)調審計人員進行調取賬戶流水并重新審計,最終追加本案涉案金額至1億5535萬和1億6064萬余元,總計為3.1億元,成功固定證據。
公安機關隨即將周行等人上網追逃,2020年5月10日,于江蘇省抓獲唐榮軍;5月11日,于廣東省抓獲劉立國,于福建省抓獲陳小超;5月14日,于江蘇省抓獲費濤;5月18日,杜文輝自首;5月29日,于上海抓獲陸斌;7月13日,周蘭自首,她的女兒于當年6月剛參加完高考;8月19日,周行自首。
看著一批又一批受害者,檢察官王勝主動扣押被告人杜文輝人民幣10萬元退贓款,并通過提審了解到被告人費濤為追求享樂,曾用贓款購置了一輛價值約150萬元的奔馳邁巴赫車輛,他立即要求將車輛扣押,力求最大限度挽回被害人損失。截止2021年6月30日,累計追贓挽損150萬余元。另外,王勝在8名主犯到案后,他又對杜鵑集團各地市場部工作人員做出追訴處理,目前已發(fā)出5份追捕追訴書,對24名全國各地市場人員做出追訴。
為了讓被害人更近距離看到自身利益得到維護,在本案庭審時,王勝還邀請了7名被害人代表出庭參與,系青浦區(qū)檢察院首例非吸被害人同意出庭案件。
庭審過程異常艱難,檢察官王勝與辯護人律師展開唇槍舌戰(zhàn),連續(xù)2日庭審至深夜,最終以大量視頻、記錄所組成的、無法推諉的如山鐵證將被告人定罪。
2021年7月2日,本案因承辦檢察官王勝積極履職,有效防范化解金融風險而入選為“上海檢察機關落實‘三號檢察建議’優(yōu)秀案(事)例”。
(文中人名均為化名)